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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燎初次來到洛亞爾, 是十七歲的夏天。那時他還沒回到紀家，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學校生活。
由於成績優異，紀燎拿到了出國游學的寶貴機會。
而他此次外出學習的目的地, 便是洛亞爾。
洛亞爾四季分明, 冬季寒冷，夏季炎熱。結束了一天的學習活動, 學校組織著學生們集體返回酒店。
紀燎手裏的書還未還回圖書館, 只能加快腳步跑向館門口。
恰在此時，他偶然路過一條人跡罕至的街道, 見到三五個成群結伴的外國青年正站在一起, 大聲吵嚷著, 全是些不堪入耳的單詞。
紀燎微微蹙眉, 原本沒興趣理會，轉頭時餘光從人群的縫隙中瞥見一個銀發老人。看模樣，老人大約六七十歲, 是典型的亞洲臉。
面對青年們極其不友好的問話, 老人皺了皺眉, 搖頭說了句, “我沒有帶錢。”
紀燎大概明白了，這幾個青年很可能是在外花光了錢，於是打算隨機搶奪一位路人的財產。
諸如此類的情況在國外並不少見, 但洛亞爾平日治安還算不錯，紀燎來了兩周, 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。
老人的目光轉向紀燎, 略帶驚訝地看著他。
不知道為什麽, 紀燎無端覺得對方的神情有些親切。
這時，卷發少見躍躍欲試地朝紀燎走過來, 神情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鄙夷，“你是哪裏來的，我們的事也要管？識相的就趕緊把手裏的現金統統交上來，否則讓你知道拳頭的厲害。”
說罷，得意洋洋地舉起拳頭，嘴裏叼著根棒棒糖，要多輕佻有多輕佻，令人心生厭惡。
紀燎面色未面，而是與那老人講起了中文。
“你是游客嗎？還是生活在這裏？”
老人對著國人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，立即分辨出紀燎的身份。
旁邊那個穿著紅色T恤的男生見此情形頗為不爽，擡手便想打人。
這時，紀燎緩緩出聲，“等等。”
其餘人均朝他這邊看過來，氣勢洶洶，面色不善。
而紀燎仍舊站在原地，回應了老人的話，“我來這裏參加游學活動。”
“這樣……”老人若有所思地喃喃念道，“你可以為我提供幫助嗎？”
面對這麽多令無數成年人極為頭痛的青少年，兩人的對話顯得突兀且格格不入。
此時此刻，不是應該大喊著三二一然後一起抱頭鼠竄嗎？
最矮的那個小個子最先來了脾氣，“這兩個瘋子肯定是看不起我們，還等什麽，直接動手！”
話音剛落，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掄起手上的武器，有鋒利的刀具，也有鐵棍和棒球棒。
這樣的攻擊若是落到人身上，絕對要出事，更何況他們圍著的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。
紀燎心念微動，疾步走到那幾人面前，出手幹脆利落，眨眼間便放倒了兩個人。
他身高有顯著優勢，基本算是這群人裏最為高大的。面對身前身後的夾擊，紀燎只是用了些力氣，就讓前後摔了個人仰馬翻。
就在這時，從側面竄出剛才那個紅衣男。他的手中揮舞著匕首，情緒顯得十分激動，臉色通紅，幾乎馬上要將刀尖刺入紀燎的肩頭。
沒想到那老人動作也極快，布滿皺紋的手掌依舊有力，死死握住紅衣青年的手腕，直教對方動彈不得，瘋狂地求饒。
待老人松手，那人手腕處已經變得青紫。
剩下的人發現紀燎與老人的確不是善茬，於是迅速抱頭作鳥獸散。
紀燎沒什麽大事，耳後不慎被刀尖劃傷，流了點血。
老人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紙遞過來，紀燎接下。
見對方胸有成竹的模樣，紀燎心裏隱隱有了猜測。
但他無意追究到底，微微頷首，轉身便要離開。
忽然，老人叫住他，“可否留步？”
紀燎很少聽人這樣咬文嚼字，腳步頓了頓，禮貌道，“請問還有什麽事？”
“感謝你救了我。這裏有一份禮物，我想總給你。”緊接著，老人走到附近的垃圾桶旁邊，在樹叢裏取出一個深綠色的袋子。
“……”
紀燎暫時沒看懂他的意思。
望著對方狐疑的目光，老人的面上露出溫和的笑，“如果你不介意，可以聽聽我的故事。”
紀燎看向腕上的手表，顯然是超時了。
他用手機給領隊發了消息，表示歉意，旋即坐到了老人身邊。
天色昏暗，路燈還未亮，夕陽映照下，影子似乎能夠無限延伸至某個地方。
老人釋然地仰起頭，訴說起自己的故事。
他是華裔，年輕時來到國外工作。由於沒有得以養家糊口的技能，前期只能做一些端盤灑掃的底層工作。
後來，他在一次外送餐品的途中認識了當地知名的打手。所謂打手，就是聽從雇主的要求尋找那些欠債不還的賭徒，通過特殊的手段令對方屈服。
那打手見他為人老實，也頗有點身手，便將他拉進了自己的團隊裏。久而久之，老人借此賺取傭金，積累了一筆豐厚的資產。
夕陽下，他半邊臉迎著熱烈的紅日，另半邊臉隱匿在黑暗中，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年輕時那些刺激的冒險經歷，眉飛色舞的模樣仿佛置身於場景當中，穿越時間的桎梏。
“可惜的是，我那時喜歡上一個女孩，本想攢夠了錢就去找她表明心意，但她沒多久就搬走了……我甚至還沒來得及知道她的名字。”
老人的語氣中帶著遺憾，“如果重回當年，我想我至少會鼓起勇氣問到她的名字。”
紀燎終於開口，“無論怎麽選擇，都會後悔的。”
“那也要盡力爭取，”老人轉過頭，神采奕奕地看著紀燎，“你想要的東西，哪怕最終的結果還是得不到，也要拼盡全力抓在手中，即便只有幾秒。”
他今天說的話似乎有些太多了。
講到這裏，老人連續劇烈咳嗽了好一陣，這才慢悠悠地起身，從袋子裏取出一個小盒子。
“這是我當年打算送給她的禮物，現在恐怕是沒機會了吧……但我希望你能收下。”老人自嘲地笑了笑，眼神示意紀燎接過盒子。
紀燎略有遲疑，正思索著如何拒絕，卻聽老人說，“打開看看。”
他拗不過對方，從小的教育告訴他不該在此時掃興。於是，紀燎打開了盒子。
望著眼中這對精致華麗的耳墜，他的第一反應還是退讓。
“抱歉，這件物品的價值已經遠遠超越我今天救您這件事，所以我不能接受。”
老人面不改色地繼續笑道，“難道凡事都要依靠所謂的價值來衡量嗎？這是對勇敢者的饋贈。收下它吧——除此之外，我還有一封信想要給你。”
“……這是？”紀燎擰眉。
老人不緊不慢地拿出信封，“說來你可能不信，我今天把他們帶出來，是打算找個空地埋了。早在幾十年前，我就寫好了這封信，打算把玉墜轉贈他人。只是機緣巧合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對象。前段時間我去醫院檢查，得了重病，估計活不了多久，這才出此下策。沒想到，竟然會遇見你。想來也是緣分。”
究竟是何等湊巧，才能讓兩人在此相見？
後來，紀燎思索了許久，依舊不得要領。
……
“所以，後來我將它送給你，也算是了卻他的心願。”
紀燎低聲說著，眸光始終黏在談婕身上。
談婕有點手足無措，“可我並非老人口中的勇敢者。”
事實上，她常常認為，自己永遠是躲在陰暗裏獨自舔舐傷口的膽小鬼。
紀燎的眼中閃爍著晦暗不明，“會在初次見面就主動吻我的人，不算勇敢者？”
談婕實在沒有料到，紀燎原來是從這個角度出發，為她貼上了勇敢的標簽。
她是做了一件非常大膽的事……
可那也僅僅限於當日。
此後的每一天，談婕都在糾結與懷疑中度過。t直到分手那日，她終於明確了自己的認知。
但談婕現在卻覺得，自己似乎有些過於自以為是了。
這頓飯吃的她心中七上八下。
最終以紀燎親自監督她吃完剩下的飯才算罷休。
嗯，確實是談婕的原因。
男人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，她起初只吃了兩口……
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，談婕的思緒亂得要命。那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新人，還有搖身一變換了身份的朋友，以及面前這個隨時會向自己投來目光的男人……不對，是丈夫。
她已經結婚了。
談婕仍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。
那她應該做點什麽？
談婕踩著拖鞋來到紀燎身邊，“我來洗碗。”
“去換件衣服。”紀燎攔下了她的動作。
奇怪的是，明明飯桌上兩人並未喝酒，男人的臉卻莫名泛紅。
大約是在今夜的宴會上喝了些，礙於量少，談婕沒聞到味道。
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，談婕回到臥室。
換上了寬松的吊帶睡衣，她走進浴室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。
坐在床上等了一會兒，談婕聽見了紀燎的腳步聲。
心中泛起緊張，她忍不住攥緊被子，雙腿有意無意地貼著床沿前後擺動。
紀燎進門時，眼神有些疲憊。
他盯著談婕看了會，隨後出聲，“早點休息。”
？
談婕頓時看不懂這個男人了。
那一瞬間，她覺得自己的思想滑坡非常嚴重。
本來就該是這樣的，是她想多了而已。
談婕只覺得臉熱，匆忙躺進被窩裏。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，這回似乎格外久，直到談婕閉著眼睛已經被困意籠罩，才聽見紀燎打開門的聲音。
身旁傳來一陣冷氣，談婕的身子立即瑟縮起來。
“……”
他用了冷水洗澡？
這不是冬天嗎。
談婕猛地翻身，只覺得情況不對勁。
紀燎闔眸平躺著，眉頭緊蹙，一副不舒服的模樣。
她伸手貼上男人的額頭，立即被燙得縮回手。
感覺到女人的觸碰，紀燎緩慢地擡起眼皮看向她。眸中氤氳著水汽，雙頰也隨著溫度上升而逐漸變紅。
談婕的手懸在空中。
此刻的紀燎看起來脆弱得不行，像個任人擺布的精致玩偶。
他發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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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亞爾四季分明, 冬季寒冷，夏季炎熱。結束了一天的學習活動, 學校組織著學生們集體返回酒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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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對青年們極其不友好的問話, 老人皺了皺眉, 搖頭說了句, “我沒有帶錢。”
紀燎大概明白了，這幾個青年很可能是在外花光了錢，於是打算隨機搶奪一位路人的財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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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為什麽, 紀燎無端覺得對方的神情有些親切。
這時，卷發少見躍躍欲試地朝紀燎走過來, 神情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鄙夷，“你是哪裏來的，我們的事也要管？識相的就趕緊把手裏的現金統統交上來，否則讓你知道拳頭的厲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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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，紀燎緩緩出聲，“等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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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攻擊若是落到人身上，絕對要出事，更何況他們圍著的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。
紀燎心念微動，疾步走到那幾人面前，出手幹脆利落，眨眼間便放倒了兩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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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這時，從側面竄出剛才那個紅衣男。他的手中揮舞著匕首，情緒顯得十分激動，臉色通紅，幾乎馬上要將刀尖刺入紀燎的肩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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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對方胸有成竹的模樣，紀燎心裏隱隱有了猜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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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，老人叫住他，“可否留步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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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感謝你救了我。這裏有一份禮物，我想總給你。”緊接著，老人走到附近的垃圾桶旁邊，在樹叢裏取出一個深綠色的袋子。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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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著對方狐疑的目光，老人的面上露出溫和的笑，“如果你不介意，可以聽聽我的故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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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打手見他為人老實，也頗有點身手，便將他拉進了自己的團隊裏。久而久之，老人借此賺取傭金，積累了一筆豐厚的資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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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的語氣中帶著遺憾，“如果重回當年，我想我至少會鼓起勇氣問到她的名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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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也要盡力爭取，”老人轉過頭，神采奕奕地看著紀燎，“你想要的東西，哪怕最終的結果還是得不到，也要拼盡全力抓在手中，即便只有幾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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講到這裏，老人連續劇烈咳嗽了好一陣，這才慢悠悠地起身，從袋子裏取出一個小盒子。
“這是我當年打算送給她的禮物，現在恐怕是沒機會了吧……但我希望你能收下。”老人自嘲地笑了笑，眼神示意紀燎接過盒子。
紀燎略有遲疑，正思索著如何拒絕，卻聽老人說，“打開看看。”
他拗不過對方，從小的教育告訴他不該在此時掃興。於是，紀燎打開了盒子。
望著眼中這對精致華麗的耳墜，他的第一反應還是退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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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不緊不慢地拿出信封，“說來你可能不信，我今天把他們帶出來，是打算找個空地埋了。早在幾十年前，我就寫好了這封信，打算把玉墜轉贈他人。只是機緣巧合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對象。前段時間我去醫院檢查，得了重病，估計活不了多久，這才出此下策。沒想到，竟然會遇見你。想來也是緣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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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談婕現在卻覺得，自己似乎有些過於自以為是了。
這頓飯吃的她心中七上八下。
最終以紀燎親自監督她吃完剩下的飯才算罷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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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，她起初只吃了兩口……
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，談婕的思緒亂得要命。那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新人，還有搖身一變換了身份的朋友，以及面前這個隨時會向自己投來目光的男人……不對，是丈夫。
她已經結婚了。
談婕仍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。
那她應該做點什麽？
談婕踩著拖鞋來到紀燎身邊，“我來洗碗。”
“去換件衣服。”紀燎攔下了她的動作。
奇怪的是，明明飯桌上兩人並未喝酒，男人的臉卻莫名泛紅。
大約是在今夜的宴會上喝了些，礙於量少，談婕沒聞到味道。
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，談婕回到臥室。
換上了寬松的吊帶睡衣，她走進浴室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。
坐在床上等了一會兒，談婕聽見了紀燎的腳步聲。
心中泛起緊張，她忍不住攥緊被子，雙腿有意無意地貼著床沿前後擺動。
紀燎進門時，眼神有些疲憊。
他盯著談婕看了會，隨後出聲，“早點休息。”
？
談婕頓時看不懂這個男人了。
那一瞬間，她覺得自己的思想滑坡非常嚴重。
本來就該是這樣的，是她想多了而已。
談婕只覺得臉熱，匆忙躺進被窩裏。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，這回似乎格外久，直到談婕閉著眼睛已經被困意籠罩，才聽見紀燎打開門的聲音。
身旁傳來一陣冷氣，談婕的身子立即瑟縮起來。
“……”
他用了冷水洗澡？
這不是冬天嗎。
談婕猛地翻身，只覺得情況不對勁。
紀燎闔眸平躺著，眉頭緊蹙，一副不舒服的模樣。
她伸手貼上男人的額頭，立即被燙得縮回手。
感覺到女人的觸碰，紀燎緩慢地擡起眼皮看向她。眸中氤氳著水汽，雙頰也隨著溫度上升而逐漸變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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